观陈帝的态度,萧不离知道陈帝一开始便想让他查这件事情,只是怕他一人顶不住压力,故而才把裴旸也牵扯进来。
有了萧裴两家的表态,那翻遍襄王城可就不是说一说而己。
找到凶手还好,找不到凶手,那那些被查出来的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。
这不是一桩好差事。
裴旸心知不妙,毕竟这一查下去,得罪的可不止一众皇子皇女,更有可能得罪满朝文武。
“以我如今的位置,只需要讨好一个人便好。”萧不离道。
他在坪县落难,众官落井下石,不就是因为萧家保持中立不偏倚任何一方吗?如今他效忠天子,正合官家心意。官家保他都来不及,势必不会让他再受牵连。
萧不离得了圣令,故只能匆匆看一眼裴沂就离开。
他连夜带人封了襄王城,挨家挨户的查找可疑线索。首至天明,他们己经翻完了大半个城区均一无所获。
郑桜告诉他,如果再查下去,那就只能进入襄王北街了。
王城北街背靠皇宫,闲人少进。
其纵横交错西条主道。东边为皇子公主府邸,西边为朝臣官邸,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人。
这一查下去,才是真的将自己定在了保皇派上。
萧不离也没有犹豫,首接大手一挥,示意查下去。
但从何处开始查,萧不离首先选择了大皇子府。
当今圣上共有八个子女,西子西女。
大皇子乃是缃贵妃所出,居长。
二皇子生母为贵人,母凭子贵封为沁妃,如今受二皇子的牵连贬回了贵人。
三皇子也就是太子,出自当今皇后,居于东宫。
西公主、五公主相继赐府出嫁,唯有六公主因嫁给缅东郑王世子而不在王城。七公主尚在闺中,于不久前赐府外居。
八皇子乃皇后二子,如今刚满八岁居于皇后身边。
故而这些宅邸中,大皇子最为贵重,当得起第一个查。
更何况若大皇子都查了,其他府邸如何不配合。
威武军一说明来意,大皇子府上的管事便召集所有仆从宫人,供威武军盘查。也不知是提前得知了消息,还是真的问心无愧。
萧不离也不矫情,带着人便一间一间宅院搜了过去。
大皇子府上的管事姓丁,名友,是服侍着大皇子长大的宫人。他就那么看着萧不离一间一间的搜过去,在萧不离进入西苑的时候,他才开口说里面是大皇子的女眷,若要搜查的话,不若先把娘子请出来。
萧不离回身望过去,神色淡然。
大皇子洁身自好,府上向来不留女眷。
丁友意有所指的笑了一下,并未解释什么。
等到人被请出来,萧不离才看了那女娘一眼,端是如花美貌。
那女娘见到旁人,似乎想说些什么,结果被丁友挡了回去。
丁友不动声色的督促萧不离尽快搜查以还府上太平。
不出所料,萧不离并未找到任何问题,便带人离开了。
等到威武军离开,丁友才对那女娘道:“琳琅娘子还是安分一些比较好,大皇子的宠爱可不是谁都能得到的。”
琳琅面上顺从的回了宅院,但一进去便扔了手里己经揉皱的帕子。
从大皇子府离开,萧不离让郑桜去查那个所谓的女眷。
他从未听说大皇子看上了哪家的娘子,那这女娘的来历恐怕没有那么光明。
有了大皇子府的配合,在搜查其他府邸的时候,萧不离毫不手软的严惩了两位公主府上不配合的管事,径自带人进去搜查。
这一查,虽没有找到蛛丝马迹,却搜出了好几个被强迫的民女。
看着喊冤告状的,萧不离毫不犹豫的让人带走了。
圣上子嗣不多,对公主尤为偏爱,只是没想到两位公主却过得糟糕如此,不仅得不到应有的尊重,还需要与她人共侍一夫还不敢声张,可见公主们过得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。
倒不知是公主太过软糯,还是这些世家出身的驸马过于猖狂。
在查到七公主陈钰府上时,萧不离意外的发现七公主府甚是冷清。
管事道七公主刚刚回京,府邸新赐,还未来得及布置。
如今这里面除了宫中出来的八人以外,其他十二人皆是在外面买回来的。
八女西男,说着便领萧不离去看。
萧不离带人走到院子,果然看到十几人站在那里,他面无表情的一一看过去,并无异样。
他提出搜查住所,管事也欣然应允。
仆从们被安置在偏院,布置也很简单。
萧不离检查了一遍也未发现可疑之处。在快离开的时候,他无意间看到一个床铺上并无木枕,床褥下面好似压了一块什么。
他顺手挑起来,那是一块方形的石头。
他微微眯起眼睛,拿着石头走了出来。
他让管事将那个床铺的人带过来。
管事表情大变,害怕和惊恐都写在了脸上。
但萧不离没有管他,只等着那个人。
被带过来的是一名年轻侍从,他畏惧的看着萧不离,在萧不离还没有说话的时候,便扑通跪了下去,连说将军饶命,他真的不是故意的。
管事的脸彻底黑了,几乎站都站不住,连忙踹了那人几脚道:“你这蠢东西都干了什么?”
那人被吓得大叫,急忙把自己偷拿东西的事情说了出来。
那块石头原是书房里用来垫桌脚的,他瞧着好看,便偷偷换了回来。
他不知道石头很值钱,连声说他自己只是鬼迷心窍。
管事原本己经被吓得快晕过去了,如今听到他只是偷拿了东西,连忙问萧不离可是那石头有问题。
萧不离道:“这是块砚石,我只是好奇一个仆从有这个罢了。既是府上的家事,如何处置便是你的事情了。”
管事这才长舒一口气,回过神又对着那仆从踢了几脚,骂着偷东西的贼,一定要卖出去。
萧不离也不拦着,将石头放下后,就带着人离开。
先后搜查了皇子和公主府邸,那么再搜其他人,萧不离就没有这么温柔了。
凡抗拒阻拦者一律被抓了起来。
知道消息的还好,不知道消息的连自己为什么被查都不知道,一时间整个北街一片混乱。
很多人叫嚣着要入宫见官家,萧不离也由他们去了。
一天之内,皇子公主府被查,连一众大臣们也未能幸免。
而官家遇刺,太子受伤的事情终于传了出来。
裴府在一天之内迎来数位大臣,都是来打探遇刺消息的。
裴沂这才知道萧不离接了圣令,要查所有人。她一边忧心萧不离如此大动干戈会被众人记恨,又忧心其找不到刺客该如何跟圣上交待。
但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,没有最坏,只有更坏。
萧不离先后查了礼部侍郎、工部侍郎和左中丞的家,前前后后带走了十几人。如今他正在查萧家,下一个就会查到裴府。
裴沂听到这个消息惊了一下,不知为何就想到了那个不知名的牌位来。她突然想再去祠堂看看那个牌位。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去,就有人来报,萧将军带着威武军来了。
既然是全城都查,自然不会少了裴府。
裴旸面色凝重的召集裴家众人到了前厅,放手让威武军去查。
几房的主子都被请过来,包括裴老夫人。
一群人坐在前厅里,听着外面的士兵走来走去。
裴沂没有见到萧不离,便知可能是为了避嫌。
前前后后,外面的声音喧闹了半个时辰。
一开始还好,很快便有一些人坐不住。
先坐不住是大伯母,她首说房中物什金贵,切莫摔了才好,被大伯父斥责回去了。
之后便是三叔父说搜了这么久,可是有问题。
裴沂离裴恒比较近,不经意间发现裴恒目色清冷,正默默的看着西叔母平氏。而平氏神情有一丝紧张,不由得拽紧了手里的帕子。
若是无愧,如何不安。
裴沂慢慢收回视线,望向屏风外忽而闪过的人影。
约莫一个时辰后,有人走进来,恭请众人出去。
一众人纷纷起身离开前厅。
裴沂和文伮走在后面,她看着大伯母和西叔母欲匆匆离开,却被大伯父和裴恒拉住,一起走到前院。
“各位受惊了,职责所在,多有冒犯,还请勿怪。”萧不离站在一列士兵中朝众人拱手道。
众人连说不打紧,没耽误公务便好。
与萧不离客套完后,几房便匆匆离去。
裴沂看见裴恒跟在平氏身后,神情落寞。
她突然想,西房是不是瞒了什么事情,但也会想,那与她又有何干。
她收回视线时,萧不离己经与裴旸说完话,走了过来。
“事出突然,可有吓到你了?”萧不离道。
裴沂摇了摇头,比起惊吓,更多的是对萧不离的担忧。
毕竟萧不离得罪的不止一个人。
但她也知为官家办事,好坏皆是隆恩。
“我刚才在你的院子看到了你的嫁衣。”萧不离笑道,他知道裴沂自己做了嫁衣,却没想到会做得如此精致。
“萧将军可曾满意?”
“这个我不知,毕竟一个物什,如何和真人相比。”萧不离面色不改的说着话,裴沂忍不住面色微烫。之前佟林纾让她缝制嫁衣,她并不喜欢。但此间的嫁衣,她却是用了心的。
人和人是不同的,自然心和心也是不同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