校园音乐厅后台的化妆镜被无数个签名贴纸覆盖，只留下中间一小块勉强能照人的区域。
苏绾月踮着脚尖，手指在林屿深的领结间穿梭。
深蓝色丝缎在她指间滑来滑去，像条不听话的银河。
"别动。"
她轻咬下唇，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下巴，"再歪就真成仙女座悬臂了。"
林屿深僵首地站着，怀里还抱着那台改装过的维克多留声机。
黄铜喇叭上新增的星轨刻痕在后台灯光下闪闪发亮，映得他镜片后的眼睛像两颗被捕获的恒星。
西装左胸口袋里的陨石切片把布料坠出一个小尖角，随着他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。
"下面...有多少人？"
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。
苏绾月瞥了眼虚掩的侧幕条，音乐厅里此起彼伏的闪光灯正把观众席照得如同星野。
"大概..."
她故意停顿，指尖划过他绷紧的肩线，"比英仙座流星雨的峰值流量少点。"
这个回答让林屿深笑出了声，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。
他低头调整留声机调速器时，苏绾月注意到他后颈的发际线处渗出细密的汗珠，在灯光下像晨露缀在蛛网上。
"放松。"
她转到他身后，双手轻轻按在他肩胛骨上，"就当下面是群陨石。"
幕布外传来主持人模糊的报幕声。
林屿深突然抓住她的手腕，他的手心烫得惊人。
"第47页，"他急促地说，"记得看。"
下一秒，他被推上了灯光璀璨的舞台。
观众席的第三排，苏绾月翻开《银河诗集》的第47页。
原本空白的纸页上现在多了几行新写的谱号，墨水还没完全干透。
她指尖抚过那些音符时，突然意识到这是根据陨石磁场频率转写的旋律
——正是此刻舞台上流淌出的《行星组曲》主题。
老留声机的黄铜喇叭微微震颤，将霍斯特的经典曲目与某种奇特的金属嗡鸣糅合在一起。
当木星乐章响起时，观众席爆发出惊叹
——留声机转盘上方竟浮现出全息投影的太阳系模型，每个行星都按照真实轨道运行。
没人注意到，演奏者镜片后的目光始终固定在第三排。
苏绾月举起诗集，指着其中一行被荧光笔标记的诗句，用口型对他说："比天狼星亮1.4等"。
林屿深镜片后的眼睛瞬间弯成月牙。
他转动留声机某个隐藏旋钮，投影突然变成了仙女座星系的立体图像，254万光年外的星光正真实地洒落在观众席间。
中场休息的铃声响得突兀。
苏绾月刚站起身，就被一只汗湿的手拉进了后台储物间。
密闭空间里弥漫着松香和机油的气息。
林屿深的领结己经歪到了锁骨位置，西装外套不知何时脱了下来，露出被汗水浸透的白衬衫。
他喘息着从留声机底座暗格抽出一张黑胶唱片，塞进苏婉月怀里。
"祖父的陨石录音，"他的声音沙哑，"我重新编了曲。"
黑胶封套是手工制作的，牛皮纸上用钢笔画着仙女座星系的简图，下方潦草地写着：
"仙女座频率-改编自祖父1947年陨石录音。转速78转/分，需用陶瓷唱针播放。"
苏绾月翻到背面，发现封底粘着个小纸袋。
里面装着三样东西：一片陨石切片，一把黄铜钥匙，和一张天文台门禁卡。
"这是..."
"留声机需要两个人操作。"
林屿深摘下眼镜擦拭，露出她最喜欢的、微微发红的眼尾，"陶瓷长针在...在第二个抽屉。"
他的声音越来越小，因为苏绾月突然踮脚吻了他汗湿的鼻尖。
储物间外传来脚步声，某个乐器箱被撞倒，发出铜钹坠地般的巨响。
"安可曲要开始了。"
苏绾月把黑胶贴在心口，那里正跳动着比天狼星更耀眼的光，"我的天文学家。"
当他们并肩走回舞台时，观众席有人举起望远镜
——不是看表演，而是对准了幕布缝隙间偶然露出的夏日星空。
而在第三排空座位上，《银河诗集》正翻开着停在第47页，新添的音符旁多了行小字：
"当陨石歌唱时，我们终于听懂了引力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