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心脏剧烈跳动,耳边仿佛响起了高起潜那充满诱惑的承诺:“只要扳倒袁崇焕,东阁大学士之位非你莫属。” 家族荣耀、个人前程,都仿佛近在咫尺。
但紧接着,袁崇焕在战场上坚毅的眼神、他们一同立下的保卫大明的誓言,又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。
“陛下!” 洪承畴突然出列,声音虽有些颤抖,却无比坚定,“臣愿以性命担保,袁督师绝无通敌叛国之心!皮岛之战,他殚精竭虑,只为守护大明江山。所谓通敌文书,极有可能是有人蓄意伪造!”
说出这番话的瞬间,他感觉后背的冷汗己经湿透了官服,双腿也微微发颤。他知道,自己这一举动,不仅彻底得罪了高起潜一党,更将自己和家族置于了危险境地。
但看着崇祯皇帝那怀疑的眼神,看着朝堂上那些颠倒黑白的言论,他内心的正义之火终究还是战胜了恐惧。
高起潜脸色骤变,尖声斥道:“洪承畴,你与袁崇焕交情匪浅,分明是偏袒!” 毕自严也跟着发难,指责洪承畴居心叵测。
朝堂上,支持与反对的声音激烈交锋,局势愈发混乱。
崇祯皇帝的目光如鹰隼般盯着洪承畴,眼神中满是审视与怀疑。“洪卿家,若无实据,你可知欺君之罪当如何?”
他的话让洪承畴背后一阵发凉,但他想起袁崇焕在战场上的身影,想起那些为大明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,心中的信念愈发坚定。
可即便如此,他的内心依旧充满了矛盾与挣扎,每一秒的等待都如同煎熬,他不知道自己能否说服崇祯皇帝,也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和家族的将会是什么。
城西悦来客栈内,洪承畴的亲信张远刚一落座,便引来孙福的注意。此人虽着普通布衣,腰间却别着一枚精致的铜制令牌,举手投足间透着股官家做派。
孙福装作不经意地添茶,听到张远向掌柜打听城西是否有可疑人物聚集。“客官若是想找热闹,城西醉仙楼最近倒是常有贵人出入。”
掌柜的话音未落,张远便丢下银子匆匆离去。孙福望着他的背影,心中己然明了 —— 这人,怕是在为忠义之事奔波。
深夜的驿馆油灯昏黄,吴三桂对着铜镜反复擦拭锐金烛龙臂。金属反光映出他紧锁的眉峰,也照见了他眼底的挣扎。
“大哥,洪大人在朝中势力庞大。” 他突然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你还记得我们在辽东吃的苦吗?那些被冻死的弟兄,那些......”
话音被窗外振翅声打断,穆尔察宁的信鸽扑棱着落在窗台,足环上的红梅火漆印己被雪水晕染。
于少卿展开密信,娟秀字迹浸着焦虑:“高起潜勾结东厂,伪造袁督师通敌书信,陛下己生疑。更棘手的是,我己将调查所得告知皇太极,他态度暧昧,局势恐更加复杂难测。”
他将信纸凑近油灯点燃,看着火焰吞噬掉最后一个字,目光转向墙上的大明舆图,指尖重重按在皮岛位置。
次日洪府宴会,檀木屏风后窃窃私语此起彼伏。“听说袁督师的家丁都是女真细作”“蓟州防线怕是早卖给鞑子了”。
于少卿捏碎手中青瓷酒杯,碎片扎进掌心的瞬间,余光瞥见洪承畴与月隐松在花厅角落低语。月隐松袖中滑落的青铜齿轮滚向桌底,于少卿弯腰捡拾时,发现齿轮内侧刻着的星图密钥,与皮岛战场上截获的信鸽密文如出一辙。
他借口更衣,悄悄跟在月隐松身后。回廊转角处,月隐松的声音混着茶香飘来:“洪大人放心,只要拖住袁崇焕的人......”
于少卿正要靠近,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。吴三桂的锐金烛龙臂抵着廊柱,脸色阴晴不定:“大哥,你在做什么?”
“和谈才是上策。” 洪承畴转动着手中的夜光杯,杯壁折射出细碎的光斑,如同他眼中闪烁的谋略,“二位可知,我大明三边精锐半数陷在辽东,而高迎祥自陕入晋,连破汾州、太原,麾下己聚众三十万;张献忠转战湖广,据襄阳粮仓,截断漕运命脉。如今河南赤地千里,饥民纷纷投贼,流寇势力呈燎原之势。”
他放下酒杯,指尖在檀木桌面划出三道弧线:“兵法有云,‘十则围之,五则攻之’。我军在辽东与后金对峙,不过五万关宁铁骑,而皇太极麾下八旗劲旅十万有余,且占据地利。反观内地,孙传庭在潼关虽有胜绩,但兵力分散于豫陕各地,无法形成合围之势。若继续两线作战,朝廷每年三百万辽饷从何而来?江南赋税被张献忠截断,西北又被高迎祥蚕食,长此以往,必致军心溃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