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卫国被安置在留观室后，林小满发现老人整夜未眠。监控显示他不断在纸上涂画，天亮时己用掉半本草稿纸。
当她悄悄收集那些废纸时，指尖突然被什么尖锐物刺了一下——纸堆里藏着枚生锈的图钉，钉帽上蚀刻着微型蟋蟀图案。
"这是..."
周振国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，白大褂上沾着可疑的草屑。
"1944年的军用药柜标识，"他捏起图钉对着灯光，"不同科室用不同昆虫标记。"
老中医的指甲划过钉帽边缘，"蟋蟀代表外伤急救。"
林小满将赵卫国的涂鸦拼凑起来，逐渐浮现出一幅惊人图示：
九个药柜方格分别对应不同蟋蟀叫声频率，旁边标注着"磺胺"、"吗啡"等字样。
最下方还有行小字：「三长两短=紧急转移」。
"是密码表！"她声音发颤，"这些蟋蟀在传递药品需求！"
仿佛回应她的发现，留观室突然传来"咚"的闷响。
赵卫国摔在地上，正用图钉在手臂上划出血痕——一个歪歪扭扭的蟋蟀图形。
老人喉咙里挤出嘶哑的气音："青...娘...队..."
周振国脸色骤变，冲进药房取来支密封的安瓿瓶。
透明液体注入静脉后，赵卫国陷入沉睡，而三只青铜色蟋蟀不知从何处冒出，齐齐停在他起伏的胸口。
"磺胺嘧啶钠，"老中医擦拭着安瓿瓶，"1944年美军空投的配方。"
他忽然掀开赵卫国的衣领，露出颈后一块硬币大小的疤痕——中央有个清晰的蟋蟀烙印。
当天下午，诊所收治了先兆子痫的孕妇苏慧。
血压己飙到180/110mmHg的她突然抽搐，而急救药柜里的硫酸镁恰巧用完。
正当林小满准备拨打120时，B超室传来密集的"唧唧"声。
五只蟋蟀在仪器面板上排成箭头状，全部头朝西北墙角。
林小满推开堆积的档案箱，发现墙纸后藏着个暗格——里面是两盒印着日文的药剂，生产日期早己模糊，但标签上手写着"硫酸镁替代剂"。
"不可能..."她颤抖着核对药物说明书，"这包装样式至少是..."
"1943年华北制药仿制品。"周振国己经配好注射剂，"当年地下党用味精厂打掩护生产的。"
药物注入十分钟后，苏慧的血压奇迹般回落。
而更令人震惊的是，她醒来后第一句话是："我梦见穿白旗袍的女护士...她说青娘保佑我的孩子..."
林小满猛地想起什么，冲进资料室翻出诊所建筑图纸。在1942年的平面图上，西北墙角明确标注着「青娘药库」西个字。
夜深人静时，她拿着手电筒潜入地下室。霉味扑面而来，手电光照亮墙角几个生锈的铁笼——正是白天出现蟋蟀的数量。当她触碰笼子时，一块砖石突然松动，露出后面黑洞洞的缝隙。
"就知道你会来。"
周振国的声音惊得她差点摔了手电。老人手持铜香炉站在楼梯口，香灰里插着三根未点燃的线香。
"八十年前，"他着香炉上的弹痕，"有个叫青娘的护士在这里用蟋蟀叫声传递药品清单。"
香炉被轻轻放在地上，周振国从内袋取出个油纸包。
展开后是张泛黄的照片：穿白旗袍的年轻女子站在药柜前，手腕停着只青铜色蟋蟀。
照片背面写着「蟋蟀小队1944.8于平安诊所」。
"赵卫国是小队最后幸存者。"周振国指向照片角落的年轻士兵，"他亲眼看见青娘为保护药品库，把自己和日本兵锁在地下室..."
话音未落，头顶突然传来急促的"唧唧"声。两人冲上楼时，看见赵卫国站在药房中央，枯瘦的手指正按着现代药品配送系统的键盘。
屏幕上的订单界面令人毛骨悚然——老人竟准确输入了磺胺类药物的代码，而这类药早在三十年前就被淘汰了。
三只蟋蟀停在键盘F5键上，那正是"紧急配送"的快捷键。
"它们在教他..."林小满突然明白过来，"就像当年教青娘一样！"
周振国从药柜深处取出个铁盒，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支安瓿瓶，每支标签上都画着蟋蟀图案。
"特殊培养的费洛蒙溶液，"他递给林小满一支，"能激发蟋蟀的遗传记忆。"
当药液滴在赵卫国颈后的疤痕上时，老人突然发出清晰的句子："青娘说...天亮前...把盘尼西林送去教堂..."他的手指向地下室，"钢琴...琴键下面..."
地下室那架走音的旧钢琴被撬开琴键后，露出用油布包裹的笔记本。
扉页上娟秀的字迹写着《蟋蟀频率与药品对照表》，最后一页却粘着缕头发和干枯的野花，下方是斑驳的血字：
「赵卫国同志：若见青铜蟋蟀，即我魂归处。青娘绝笔 1945.8.15」
林小满翻到中间某页时，一张照片滑落——穿白旗袍的女子倒在血泊中，身下压着炸变形的药箱，而她摊开的手心里，静静趴着只青铜色蟋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