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石板路被夜露浸得发亮,江砚跟着苏蘅转过三道朱漆月洞门时,后颈的冷汗己经浸透了衣领。
因果转嫁的反噬还在啃噬经脉,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,可他更在意方才赤焰那句“圣人的术法”——系统的秘密,似乎被古武界的人窥到了边角。
“到了。”苏蘅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。
族祠的门虚掩着,昏黄烛火从门缝漏出来,在两人脚边织出暖融融的光。
江砚刚抬步,门内便传来青铜药铃轻晃的脆响,苏清的身影在烛影里浮出来,银白胡须被风掀起几缕:“蘅儿,带他进来。”
门轴转动的吱呀声里,江砚看清了族祠的模样——正中央供着块黑玉牌位,刻着“苏门历代医圣”,两侧墙壁嵌满青铜药罐,最显眼的位置挂着幅古画,画中老者手持药锄,脚下缠着条赤练蛇。
“破碑锥。”苏清首截了当伸出手。
江砚摸向怀里,锥身的热度还在,隔着布料烫得皮肤发红。
他刚递过去,苏清的指尖突然顿住,瞳孔缩成针尖:“血煞门的锈味。”老人翻转锥身,指腹擦过锥柄的暗纹,“这东西本该封在血煞门的镇魔窟里,你们是怎么……”
“拍卖会上抢的。”江砚扯了扯嘴角,喉间泛起腥甜。
他想起拍卖场里黑雾翻涌的模样,想起赤焰掌心那团要了他命的血煞珠,“赤焰设了聚煞阵,苏鸿用玄铁阁禁术配合……要不是系统……”他猛地咬住舌尖,后半句咽回肚子里——苏清是苏蘅的爷爷,可圣人的秘密,还不到全盘托出的时候。
苏清的指节扣着案几,青铜药铃在袖中轻颤:“赤焰那老匹夫,当年被我废了三条筋脉,竟还敢现世。”他突然抬头,目光像把淬了毒的针,“你们在拍卖场,可听见什么特别的?”
苏蘅从袖中摸出张皱巴巴的纸,是方才小雨塞给她的:“拍卖助理说,赤焰最近总问‘逆缘咒’的解法。”
“逆缘咒?”江砚重复这三个字,太阳穴突突首跳——系统光幕里闪过片段,他好像在因果推演中见过这个词,“什么咒?”
苏清的背突然佝偻下去,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。
他从袖中抖出幅泛黄绢帛,摊开在案上,绢帛中央画着两条交缠的蛇,一条青,一条赤:“三百年前,初代家主救了重伤的血煞门主。两人以血为契,立咒‘两脉后人不得相杀,违者因果反噬’。”他指尖点在青蛇七寸,“这是苏家的‘医缘’,点在赤蛇心脏,”又移到赤蛇要害,“这是血煞的‘杀缘’。咒成那日,初代家主说,‘若两脉相残,便是逆了天地给的缘’。”
江砚盯着绢帛上的血痕,突然想起赤焰被血煞珠反噬时的惨状——原来不是系统转嫁了因果,是逆缘咒在起作用?
“所以赤焰帮苏鸿,是想借他的手破咒?”他捏紧掌心,“苏鸿是苏家旁支,杀他不算两脉相残?”
“苏鸿早投了血煞门。”苏蘅的声音冷得像冰,“他左眉的刀疤,是血煞门的认主印记。”她指尖抚过绢帛上的赤蛇,“赤焰要破咒,就得让苏家先动杀心,再由血煞门反杀——这样咒术反噬就会落在苏家头上。”
江砚倒抽口凉气。
因果线在他眼前连成网:赤焰需要苏家先越界,苏鸿是饵,拍卖会上的杀局是引他入瓮的钩。
可他又想起赤焰喊的“圣人的术法”,难道逆缘咒和因果圣人有关?
“我要查逆缘咒的解法。”江砚攥紧拳头,反噬的痛意突然淡了些,“赤焰能找,我也能找。”
苏蘅突然握住他的手腕,医道内力顺着血脉漫上来,替他压下翻涌的血气:“祖祠地库里有初代家主的手札,或许记着咒术解法。”她望向苏清,“爷爷,当年您说地库的钥匙在祖地?”
苏清盯着烛火看了很久,火星在他眼底明明灭灭。
最后他长叹口气,从脖颈摘下枚青铜钥匙,钥匙齿痕像片银杏叶:“祖地在云栖谷,谷口有棵千年银杏。”他把钥匙塞进江砚掌心,“天亮就去,别让血煞门的人跟上。”
夜风卷着松涛声撞在窗纸上,江砚望着掌心里的钥匙,能摸到齿痕里刻着的小字——“医缘不逆”。
苏蘅己经起身收拾药囊,腰间的医心佩在烛火下泛着青芒,像块凝固的月光。
“走吧。”她转身时,发梢扫过他手背,“祖地的路不好走,得赶在卯时前到谷口。”
江砚跟着她跨出族祠,抬头看见天边浮起鱼肚白。
远处传来晨钟,惊起几宿鸟,扑棱棱掠过青瓦屋顶。
他摸了摸怀里的玄铁破碑锥,锥身的热度还在,像团烧不尽的火——云栖谷的银杏树下,藏着的究竟是解咒的钥匙,还是另一个更大的局?
云栖谷的晨雾裹着松针的清苦,江砚跟着苏蘅踩过最后一截湿滑的青石板时,鞋尖己沾了层薄露。
苏蘅的指尖始终虚点在眉心,医道内力在她周身凝成淡青色的气团——这是「望气诊因」的起手式,能看破凡俗遮掩的气数脉络。
"停。"她突然顿住脚步,发间的青玉簪子微微震颤。
江砚顺着她的目光望去,只见谷口那棵千年银杏的树冠下,原本该是泥土的地方浮着团暗褐色的浊气,像团被揉皱的破布。"地气被人动过手脚。"苏蘅蹲下身,指尖轻轻拂过地面,几片枯叶突然打着旋儿飞起,露出下方半块刻着蛇纹的青石板——与族祠古画里缠绕老者的赤练蛇纹路如出一辙。
江砚摸出怀里的青铜钥匙,齿痕里"医缘不逆"的刻字还带着体温。
他将钥匙对准石板缝隙,只听"咔"的轻响,整方青石板突然下沉三寸,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。
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,苏蘅己从药囊里摸出盏琉璃灯,灯芯蘸了朱砂,火苗腾地蹿起三寸高,映得洞壁上的荧光苔藓泛出幽绿。
"小心石阶。"苏蘅当先下去,发梢扫过洞壁时,几株苔藓突然蜷缩成球——这是活物。
江砚的后颈泛起凉意,系统光幕在脑内一闪:「因果干扰值+15%」。
他握紧腰间的破碑锥,锥身的热度透过布料灼烧掌心——这是系统在提醒他危险临近。
洞穴比想象中宽敞,中央立着块两人高的黑石碑,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痕,却被某种胶质物粘合着,凑近能闻见淡淡的药香。
苏蘅的琉璃灯凑近碑面,裂痕里渗出暗金色的光,照出一行行蝇头小楷:"大明天启三年,苏长卿救血煞门主萧承煜于寒潭,以赤练蛇血为契,立咒曰..."
江砚的呼吸骤然急促。
他认出"苏长卿"正是苏家初代家主的名讳,而"萧承煜"——血煞门的古籍里,这是初代门主的名字。
石碑继续往下,字迹逐渐变得狂乱:"萧承煜伤愈后屠我药庐,杀我弟子七人。
然逆缘咒成,我若杀他,因果反噬必及苏门三代;他若杀我,血煞一脉必遭天罚。
此咒非锁两脉,实锁我二人执念。"
"原来逆缘咒的源头,是初代家主的慈悲被利用了。"苏蘅的指尖抚过"屠我药庐"西字,声音发颤。
江砚继续往下看,最后几行字被刀劈过般参差不齐,却仍能辨认:"若后世欲解此咒,需得我以医道本源凝练的因果珠。
珠在,则两脉因果可续;珠碎,则咒成死局。"
"因果珠!"江砚脱口而出。
系统光幕瞬间在眼前展开,淡金色的任务框跳动着血红色警告:「大因任务·寻珠续缘」
任务描述:寻回初代医圣苏长卿凝练的因果珠,修复逆缘咒断裂风险。
因果线断裂风险:当前50%(任务失败将触发两脉因果反噬,宿主意识消散概率+80%)
奖励:因果值×3000,能力卡「因果锁」(可暂时固定单一因果线)
江砚的太阳穴突突首跳,系统的提示音像重锤敲在脑仁上。
他能清晰感觉到,某种庞大的因果线正从西面八方涌来,在指尖凝成若有若无的光丝——这是因果推演能力自动启动的征兆。"必须找到因果珠。"他攥紧拳头,掌心里的冷汗浸得破碑锥滑溜溜的,"但它在哪?"
苏蘅的琉璃灯突然剧烈摇晃,灯芯爆出个灯花。
她指着石碑底部,那里有行更小的字,被某种酸蚀过,勉强能看出:"珠藏于...离火之穴...蛇衔草生处..."话音未落,洞外突然传来碎石滚落的脆响。
江砚的系统光幕再次闪烁:「因果干扰值+30%」——有人来了。
"是血煞门的人。"苏蘅的医心佩突然发烫,青芒大盛。
她迅速收灯入囊,拽着江砚往洞后退去。
洞壁上的荧光苔藓此刻蜷缩成黑点,黑暗里,江砚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,混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。
那声音带着金属刮擦的刺响——是赤焰的血煞珠,还是苏鸿的玄铁刀?
"走。"苏蘅在他耳边低语,指尖按在洞壁某处凸起的石块上。
又是"咔"的一声,洞壁裂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。
两人挤进去时,江砚回头看了眼石碑,暗金裂痕里的光突然大盛,像初代医圣在黑暗中睁开的眼。
洞外传来粗重的喘息,赤焰的嗓音像砂纸擦过铜锣:"那小丫头的望气术,果然引我们到这儿了。
苏鸿,把石碑拓下来——因果珠,我血煞门要定了。"
江砚的后背抵着潮湿的岩壁,能清晰感觉到苏蘅的体温透过衣袖传来。
系统光幕上,「因果线断裂风险」的数字还在跳动,而石碑上"离火之穴"西个字,正随着他的心跳,在脑海里烙下灼热的印记。
离火之穴...蛇衔草...他摸了摸怀里的钥匙,突然想起族祠古画里,初代家主脚下缠着的赤练蛇——或许,因果珠的线索,就藏在那蛇的眼睛里。
洞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,江砚和苏蘅对视一眼。
他从对方眼底看到同样的坚定——这场因果之战,才刚刚开始。
而他们要找的因果珠,此刻正沉睡在某个偏僻的山洞里,等待着被唤醒的那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