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言的虎口被货架边缘硌得生疼，火星子劈头盖脸砸下来时，他本能地蜷起身子护住苏嫣后颈。
浓烟裹着焦糊味往鼻腔里钻，他听见苏嫣急促的喘息擦着自己下巴，像小兽在抖。
"糖糖？"苏嫣突然僵住。
段言顺着她的视线低头——糖糖不知何时松开了攥着苏嫣衣角的手，此刻正用指甲抠他手腕。
那指甲不是孩子该有的粉润，泛着浑浊的灰，指腹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，露出下面鱼鳞状的灰白组织。
更让他血液凝固的是那双眼睛：原本清亮的瞳孔正褪成金褐色，像两滴熔金，和前世日记里"西阶丧尸会在变异初期出现金瞳"的描述分毫不差。
"苏老师！"他喉结滚动，"她......"
"我看见！"苏嫣的指甲掐进他手背，声音发颤却咬得极狠，"刚才在火光里，她的后颈有鳞片。"她突然扯开自己颈间的钥匙扣，银链在浓烟中划出一道弧光，"幼儿园地下室！
密码是糖糖生日！"钥匙扣"当啷"砸在灰鸦方才藏身的冰柜上，金属碰撞声惊得变异者群发出嘶叫。
段言的手背被糖糖的指甲刺破了，血珠滴在孩子裤腰上。
他鬼使神差摸向糖糖尿不湿包——前世记忆里从没有这一步，但指尖触到硬壳的瞬间，他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。
日记本的内页泛着诡异的荧光，新字迹像被血浸透的墨："被尿不湿包裹的婴儿，是病毒的完美宿主。"
"小茜！"陈姐的尖叫刺穿了烟雾。
段言抬头，看见陈姐的女儿小茜正从冰柜底下爬出来，嘴角沾着半块巧克力，瞳孔同样泛着金。
那是方才陈姐塞给孩子的最后一块糖——他记得，半小时前陈姐还在翻包找糖哄小茜，说"宝贝吃完就不闹了"。
现在小茜的乳牙咬进巧克力的动作像只觅食的兽，而她爬行的方向，正对着糖糖。
"苏嫣！
带孩子去后厨！"段言抄起货架上的窗帘，打火机"咔嗒"迸出火星，"我需要漂白剂和荧光棒！"火舌舔上布料的瞬间，浓烟猛地呛进鼻腔，他被自己的咳嗽推着踉跄两步，余光瞥见苏嫣攥紧糖糖手腕往后厨跑，幼师的白裙子下摆沾着黑灰，像被撕开的云。
"找漂白剂？"灰鸦的笑声从头顶通风口漏下来，"你当这是消毒水大甩卖？"
段言的后颈突然一凉。
他猛地抬头——一件黑色皮夹克正从通风口飘下来，内侧缝着的微型定位器闪着小红灯。
是灰鸦的！
他瞬间明白为什么变异者总能精准找到他们：从便利店到幼儿园，这个定位器一首在追踪。
"轰！"
最顶层的货架终于塌了。
段言被气浪掀得撞在货架腿上，肋骨剧痛。
他在满地碎玻璃里翻滚，瞥见糖糖正用鳞片化的手抓苏嫣的脸，苏嫣偏头躲过，发卡尖在糖糖额角划出血线。
血珠滴在地上，竟腾起丝丝白气——是漂白剂！
他摸向腰后，不知何时揣在兜里的漂白剂粉末撒了一半，剩下的半袋还攥在手心。
"闭眼！"他扑过去，将剩下的粉末扬向糖糖眼周。
变异的幼童发出刺耳的尖叫，爪子松开苏嫣的手腕。
苏嫣趁机冲向冰柜，发卡尖抵住锁眼："密码是0623！"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膜发疼，"段言！
陈姐说过她女儿生日是6月23号，小茜和糖糖同一天打疫苗......"
"啪！"
后巷突然传来玻璃连续爆裂的脆响。
灰鸦的笑声混着碎玻璃碴子砸进来："你们以为避难所钥匙真在那个破吊坠里？"段言在烟雾里眯起眼，看见糖糖的小口袋里露出半截卡片——幼儿园门禁卡，背面用指甲划着模糊的"201室"，像孩子乱涂的，又像刻意刻的。
"爸......爸......"
张叔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。
段言转头，看见老保安正用钢管撬变形的冰柜门，锈迹斑斑的钢管卡进门缝，金属挤压的吱呀声里，他听见张叔喘着粗气："小......小段......我......我试试......"
糖糖的尖叫突然拔高，混着小茜的嘶吼，在浓烟里绞成一团。
段言摸向门禁卡，指尖触到"201"那三个刻痕时，后颈的伤又开始疼——是灰鸦留下的爪印，像根刺扎在记忆里。
他望着苏嫣终于撬开的冰柜门，里面黑洞洞的，像张开的嘴。
而张叔的钢管还在门缝里缓缓推进，每动一分，就有更响的金属摩擦声撞进耳朵。
"苏老师！"他拽住苏嫣染血的手腕，"拿上荧光棒，跟我走——"
冰柜门"吱呀"一声，露出半道缝隙。
张叔的钢管尖终于顶到了门闩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