县令的官靴碾过泥泞,在沈青梧面前投下细长的阴影。
“阿芜姑娘,城南枯井发现八具女尸,皆是心口插着银簪。”他袖中滑出一方染血帕子,角上绣着木槿花纹,“听闻姑娘擅验尸,特来相邀。”
沈青梧的胎记突突跳动——那帕子的绣工,与母亲留下的血书一模一样。
她瞥向昏迷的沈瑜,县令立刻会意:“小公子可暂居县衙,本官定保他无恙。”
衙役抬起沈瑜时,他腕间的红绳突然断裂,铜钱坠地滚入草丛。
停尸房阴冷刺骨,八具女尸整齐排列。
沈青梧掀开白布,瞳孔骤缩——每具尸身的锁骨处都有木槿胎记,边缘渗着朱砂,与她的一模一样!
“这是第八批。”县令的指尖抚过尸身脖颈,“半年来,云州己有六十西名女子遇害,皆是这般死状。”
他忽然贴近她耳畔:“或者说,皆是被当作‘沈青梧’杀害。”
银针在尸身心口挑出半寸丝线,沈青梧就着烛火细看:“冰蚕丝,产自北疆,专供沈家暗卫。”
县令轻笑:“不愧是神医。”他忽然扯开官服,露出胸口狰狞的疤痕——形如被利爪掏心,“三年前我追查此案,险些丧命。你猜,凶手给我留了什么?”
他从怀中取出块碎玉,正是沈青梧坠崖时丢失的鎏金腰牌!
子时的梆子惊飞寒鸦。
沈青梧的银针抵住县令喉结:“腰牌上的剑痕,是你留下的。”
“沈姑娘的银簪也很眼熟。”县令不躲不避,任针尖刺破皮肤,“比如……插在沈砚舟太阳穴那支。”
窗外忽有黑影掠过,沈瑜的惨叫撕裂夜空。
沈青梧旋身破窗,见沈瑜被铁链倒吊在古槐上,心口插着缠枝莲银簪!
“放开他!”
县令的剑却横在她颈间:“做个交易。你验明真凶,我救这孩子。”
沈青梧撕开尸身衣衫,露出后背的刺青——竟是沈家暗卫的密文。
她蘸着尸血在墙上书写,密文连成星图:“凶手在按照二十八星宿方位杀人,今夜该轮到奎木狼位……”
话音未落,城西升起冲天火光。
火场中是间药铺,掌柜的尸身端坐堂前,手中攥着带血的《青囊帖》。
沈青梧翻开残页,墨迹未干:“九转还魂,终需药引。沈氏嫡女,甲子年甲子日生……”
她的生辰赫然在列!县令突然挥剑劈向药柜,暗格中滚出数十盏白灯笼,每盏都写着“林晚辞”的名字。
“这些是遇害者生前所提。”他剑尖挑起灯穗,“她们都在等一个人——真正的林氏遗孤。”
五更天,县衙地牢。
沈青梧将银簪刺入尸身百会穴,脑髓中爬出只血红的蛊虫。
县令捏碎蛊虫,汁液竟显出地图:“沈崇山在云州设了八处养蛊池,这是最后一处。”
地图指向寒潭底,沈青梧忽然按住他执灯的手:“你究竟是谁?”
灯火摇曳,映出他耳后淡去的刺青——被利刃划烂的木槿花纹,与沈砚舟的一模一样!
“我是该葬在地宫的人。”县令撕开人皮面具,露出布满金丝的脸,“当年沈崇山用我做傀尸试验时,是林晚辞剖心取蛊,给我换了半条命。”
寒潭突然沸腾,浮出青铜棺椁。县令的剑刺入自己心口,血染红潭水:“现在,该还了。”
棺盖轰然开启,林晚辞的尸身缓缓坐起,手中握着卷轴。
沈青梧接过卷轴展开,浑身血液凝固——
那竟是她的生辰帖,落款处盖着沈崇山与林晚辞的合卺印!
潭水化作血雾,县令的金丝经脉寸寸断裂。
林晚辞的尸身突然开口,声音却是沈崇山的:“好女儿,你娘用命换的婚书,可还喜欢?”
沈青梧手中的生辰帖自燃,灰烬中浮现一行血字:
“甲子年甲子日,沈崇山与林晚辞大婚,嫡女青梧,实为……”
火光吞没了最后几字,寒潭底传来婴儿啼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