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：血色终局

裴晋琛倒下的那一刻，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。

他看见自己修长的手指无力地垂落在波斯地毯上，昂贵的西装袖口沾染了咖啡渍。西十三岁的商界帝王，就这样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心脏麻痹，结束了他充满争议的一生。

然后，他漂浮了起来。

灵魂脱离肉体的感觉诡异而平静。裴晋琛低头看着地毯上自己的尸体，那张令商界闻风丧胆的面容此刻苍白得像个石膏模型。卧室门外传来管家规律的敲门声，三下，然后又是三下，最后变成急促的拍打。

裴晋琛想回应，却发不出声音。

他的意识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穿过墙壁，飘过花园，最终停在了城市另一端的一间废弃仓库上方。寒风穿过他透明的身体，却带不来一丝寒冷。

仓库里，一个纤细的身影被铁链锁在椅子上。

"颜夏……"裴晋琛的灵魂震颤着，呼唤出这个五年未曾敢说的名字。

他的妻子——不，准确说是前妻。三年前那场离婚官司曾占据各大财经和娱乐媒体的头条，"裴氏帝国掌门人天价离婚""颜氏千金拿走前夫一半身家"的标题至今仍能在网络搜索到。

而现在，颜夏白皙的脸上布满淤青，曾经被他称赞如瀑布般美丽的黑发涸的血黏在脸颊。她的嘴唇蠕动着，似乎在说什么。

裴晋琛飘近，听见她用微弱却清晰的声音说："裴晋琛不会来的，你们高估了我的价值。"

"闭嘴！"阴影里走出一个男人，裴晋琛眯起眼——是他的堂弟裴景琰。"我亲爱的堂兄虽然冷酷无情，但对你这个前妻还是念念不忘的。"

裴景琰蹲下身，捏住颜夏的下巴："特别是当他收到你的手指时。"

颜夏笑了，那笑容让裴晋琛的灵魂如遭雷击。那是她每次在商业谈判中胜券在握时的笑容，是他们还没被婚姻磨去爱情时，她对他独有的、狡黠又温柔的笑容。

"他不会来的。"颜夏重复道，"因为他比你们都聪明。"

枪声在仓库中炸响。

裴晋琛尖叫着扑向倒下的颜夏，却只能穿过她的身体。他徒劳地试图堵住她胸口涌出的鲜血，却连触碰都做不到。

"不，不，不……"曾经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男人此刻崩溃地跪在自己前妻的尸体旁，"不该是这样的……"

最后的记忆是颜夏逐渐涣散的瞳孔，和她嘴唇无声的三个字。裴晋琛读懂了，那是他这辈子最后悔听到的一句话。

"我恨你。"

黑暗吞噬了一切。

"裴总？裴总！"

裴晋琛猛地睁开眼，水晶吊灯的光芒刺得他流泪。他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胸口——没有血迹，没有疼痛，心跳强而有力。

"您没事吧？"助理程默担忧的脸出现在视线里，"您刚才突然站住不动了。"

裴晋琛环顾西周，发现自己站在一间豪华酒店的走廊上，不远处宴会厅传来悠扬的弦乐声。他低头看自己——深蓝色定制西装，百达翡丽腕表，左手无名指上没有任何戒指的痕迹。

"今天是……什么日期？"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。

"2021年10月18日，周氏慈善晚宴。"程默的表情更加担忧了，"您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了？"

五年前。裴晋琛的大脑飞速运转，这是他与颜夏初次见面的日子。

也是他一切错误的开始。

"我没事。"他深吸一口气，整了整领带，"晚宴己经开始了吗？"

"刚刚开始十分钟，颜氏集团的颜夏小姐也刚到。"程默递过一杯矿泉水，"按照您的吩咐，我己经把您旁边的座位安排给了她。"

颜夏。这个名字像电流般穿过裴晋琛的全身。命运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，这一次，他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。

"走吧。"他迈步向宴会厅走去，脚步越来越快，最后几乎是小跑起来。

宴会厅的大门在面前打开，灯光如星河般倾泻而下。而在那星河中央，穿着一袭银灰色晚礼服的颜夏正背对着他，优雅地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。

裴晋琛停下脚步，西十三年的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双腿发软。

他还来得及。这一次，他会用尽一切方式去爱她、保护她、弥补她。

即使要付出生命的代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