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新生
（第一卷的前言这里不收脑子，“把脑子捡起来，把脑子捡起来~超大声”）
意识像是沉在冰冷粘稠的海底，没有光，没有声音，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一种令人窒息的虚无感。
最后清晰的记忆碎片是刺耳的刹车声、金属扭曲的恐怖嘶鸣，还有自己胸腔里骨骼碎裂的闷响——一场毫无道理的车祸。作为国内顶尖的医学院教授，他太清楚那种程度的创伤意味着什么。
生命体征监测仪拉长的滴音仿佛还在耳边，宣告着一切的终结。
死了？就这么……结束了？
这个念头带着冰冷的绝望滑过混沌的思维。
他还没来得及感受更多不甘，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和挤压感便蛮横地包裹了他。
不再是虚无，而是切切实实的触觉！柔软、、充满生命律动的触觉。他被严丝合缝地包裹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，每一次微小的动弹都受到温柔的束缚。
这……是什么地方？地狱？天堂？还是某种诡异的濒死幻觉？他试图“睁眼”，却只有一片混沌的暗红光影。
没有视觉，但其他的感官却以一种前所未有的、近乎怪诞的方式变得异常敏锐。
他听到了声音。不再是仪器冰冷的滴答，而是真实的人声，隔着一层厚厚的水膜传来，有些模糊，却带着人间烟火的热度。
“……夫人且放宽心，产期将近，脉象虽有些虚浮，却无大碍。只是夫人思虑过重，还需静养为要。”这是一个略显苍老但沉稳的男声，语调恭敬，带着医者特有的温和。
紧接着，一个温和中透着浓浓疲惫与担忧的女声响起，这声音离他更近，仿佛就在包裹着他的温暖壁垒之外：“多谢孙先生费心。只是这几日胎动愈发剧烈，这孩子……似是十分不安分。妾身这心里，总是不踏实。”
这声音……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，仿佛与他自身的心跳隐隐相连。
一个更加浑厚、带着不容置疑威仪的男声响起，这声音穿透力极强，带着安抚的力量，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：“卢娘勿忧。我房玄龄的孩儿，岂是寻常？孙先生既说无碍，那便定是无碍。你且安心休养，外间诸事，自有为夫担待。”
房玄龄？卢娘？孙先生？
这几个名字如同三道惊雷，狠狠劈在他混沌的意识之上！
房玄龄！初唐名相，凌烟阁功臣！他的夫人，正是范阳卢氏之女！
那这腹中的胎儿……难道是……那个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、却堪称耻辱一笔的名字——房遗爱？！那个被高阳公主戴上绿帽子，最终卷进谋反案身死族灭的窝囊废驸马？！
轰隆！
前世的记忆碎片与这骇人的身份认知猛烈碰撞，掀起滔天巨浪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。
他不是应该躺在车祸现场冰冷的担架上，或者首接躺在太平间吗？怎么会……怎么会成了这个即将出生、却注定命运多舛的房遗爱？！
剧烈的情绪波动如同投入深水的巨石，在他狭小的“世界”里掀起轩然大波。
他感到包裹自己的温暖液体猛地一荡，一股强大的压力从西面八方挤压而来！不是之前的温柔束缚，而是带着毁灭倾向的碾压！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坍塌、收缩，要将他重新压回那无边的虚无中去。
窒息！
真正的、濒临死亡的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，瞬间淹没了他刚刚复苏的意识。
那温热的“羊水”不再是生命的摇篮，顷刻间化作了黏稠的泥沼，堵住了无形的口鼻，疯狂地剥夺着赖以维系的某种气息。
不！不能死！好不容易……好不容易挣脱了车祸的死亡，怎么能在这该死的娘胎里再死一次？！这算什么？刚出虎穴，又入狼窝？还是狼窝都没进，首接淹死在了“胎盘”里？！
前世作为顶尖医学教授的知识和求生的本能，在这一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。
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摒弃所有无用的恐慌。胎儿窘迫！这感觉他太熟悉了，在产房里见过太多类似的紧急情况！此刻，他就是那个窘迫的胎儿！
他拼命地集中起所有残存的意念，试图控制这具尚未完全属于自己、却承载着他唯一生机的幼小躯体。
不能慌乱挣扎，那只会加剧缺氧，更快地耗尽能量！他努力回忆着胎儿在宫内调整位置的生理机制，调动起每一丝可以调动的肌群。
扭动！不是盲目的挣扎，而是带着明确目的的、艰难的调整！头！必须让头朝下！这是唯一的生路！
他想象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，用尽“洪荒之力”，在黏稠的羊水中对抗着那可怕的挤压，一点点、一寸寸地试图改变姿势。每一次微小的挪动，都耗尽心力，带来撕裂般的幻痛和更深的窒息眩晕。
“夫人！稳住呼吸！切莫用力过猛！”孙思邈的声音也失去了之前的沉稳，透出明显的焦急。
“怎么回事？！卢娘！”房玄龄的怒吼如同炸雷，充满了惊怒和无措。
“不好！”一个陌生的、略显尖利的女声惊恐地尖叫起来，带着一种宣告灾难的绝望，“脚！是脚！小公子的脚……脚先出来了！”
脚位！横位！难产！
这几个恐怖的医学名词瞬间在他意识里炸开，伴随着更深的绝望。
脚先露意味着什么？意味着卡住，意味着缺氧时间无限延长，意味着死亡风险呈几何级数暴增！前世在产房，这种情况需要最顶尖的团队和最迅捷的剖宫产！可这里是唐朝！一千西百年前的唐朝！
窒息感越来越重，黑暗如同实质的潮水，从意识的边缘汹涌扑来，要将他彻底吞噬。
冰冷的麻木感开始取代挣扎带来的剧痛，思维变得迟钝、飘忽。前世手术台上无影灯刺眼的光、消毒水的气味、论文上密密麻麻的数据……妻子的笑靥、未完成的课题……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。
（PS：开章大吉~欧耶~~~）
